虽然说了要让他请客，而且也因为没有经验和尚可的实战表现在心中稍稍有点原谅了他。
不过想起那些可能在无线电台被窃听时泄露舰队情报的话，在落地过后列队的时候，
我还是没忍住给了他一脚。
“约瑟夫少尉，作为一名实战部队——还是新型战斗机运用的精锐飞行员，下次你再敢犯这种智障错误，我就是拼着损失一架六式，也要让下官去喂鱼。”我恶狠狠的威胁到。
虽然确认了无线电线路没有受到入侵，而且说出的东西也不是特别重要，不过以小见大，想到暴露重要情报的可能性，我就有些不寒而栗。
“下，下官会努力——不，下官一定遵命。”尽管我这一脚自认还有点分量，不过约瑟夫少尉还是捂着肚子勉强站直了身子回答道。
另外三人则是有些看戏和期待停泊时的狂欢。
除了我那天性认真的副官依然板着脸。
“好啦，理查德上尉，少尉毕竟也是第一次上战场，多少有些疏漏还是可以理解的。”我苦笑着拍了拍副官的肩膀，“而且有着贵官的监督的话，少尉以后应该也不会再犯吧。”
开解和不着痕迹的夸奖，即使是石头人，面部表情也慢慢松弛了下来。
“失礼了，虽然想对少尉提出更为严肃的批评，不过就如少校所言。”还是免不了恶狠狠地盯了约瑟夫少尉一眼。
“那么，贵官就代替我与中队其他小队进行事务交接，我去一趟指挥部。”拜托可靠的副官替我向其他小队传达后续任务安排，我依照控制塔的要求，准备去汇报情况，“其他人就地解散，休息待机。”
“是。”四个人整齐地向我敬了个礼，我也回了一个军礼。
“失礼了，亨利少将，下官是第401航空中队队长卡尔·阿格尼斯少校。”敲了敲指挥部的门，得到“请进”的答复后，我走进有些堆满文件、海图和书籍而显得有些拥堵的舰队指挥部，背着手站在门口。
“请坐吧，卡尔少校。”并没有直接切入正题，只是请我先坐下，而且似乎连我的咖啡都已经预先预备在茶几上了，另外还有两杯不知道给谁准备的咖啡。
——看来不只是情报汇报，要谈的东西可能会比较多的样子。
“首先对贵官的小队在意外接敌的情况下的沉着应对和妥善处置表示嘉许。”亨利少将推了推眼镜，有些皱纹的脸上露出一副和军人不相称的慈祥的表情，“对于贵官所率小队的战果，我已准备好文书，在下次定期联络时就可以呈报司令部。”
“多谢少将，”
意料之内的赞赏。
“下官只是履行被赋予的职责，以及作为现场指挥官的判断权而已。”
同样礼节性的合理回答，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虽然泡的人手法不怎么样，不过这应该是正宗的阿拉比卡豆吧。
偶尔也会少量配发给我们中下级军官的高级品，对于我这种喜好咖啡的人而言，实属珍贵。
“阿尔弗雷德·托兰准将和伊凡·哈特上校校前来报道。”指挥部突然响起敲门声，低沉坚毅的中年男声报出了来人的所属。
走进来的是“阿尔忒弥斯号”舰长阿尔弗雷德准将和母舰指挥官伊凡上校。
作为下属的我赶忙起身敬礼，差点把咖啡洒掉了。
——即使是我们飞行员都很少能在海上获得的高级品，我也不想就这么浪费掉。
“啊，来的正好。”似乎少将叫来的人员已经到齐了
虽然对于舰长、舰队指挥和航母指挥三个大人物齐聚的场合，自己一个战斗机航空队队长列席的缘由表示疑惑。
毕竟我只是一个从别的航母上调任不久的中队长，军阶也相对较低，头上还有直属长官、航空战术总指挥的诺登上校在。
“召集诸位不为别的。”久闻少将是个不爱兜圈子的耿直军人，人一到齐就直接切入正题了，“卡尔少校，我想先请贵官简要叙述一下刚才的战斗。”
“是。”我顾不得担心咖啡会冷掉的问题，径直走向航海图开始说明，“本次接敌海域在相对坐标1500……”
“这些控制塔的报告上有了，说点具体的。”伊凡上校不耐烦地打断了我从头开始的汇报，“敌方的编组、练度水平什么的。”
“贵官坐下发言吧，这次短会可能会开挺长时间的。”
“失礼了，敌方编成为16机，其中10机推断代号‘jack’，为上一世代战斗机；4机代号不明，个人推测为轰炸机型；另有两机疑为我方四式战斗机，但涂装明显变更，来源不明。”回忆战斗的细节，我坐回位置，开始慢慢整理语言。
“关于四式的问题，”阿尔弗雷德舰长插话道，“有两周前南部临时军事基地遇袭的情报，目前该基地已经处于对方控制下，所幸临时驻扎于基地的第四航空舰队当时不在港内，并没有造成舰只损失。”
“当然不排除有瞄准防守空档下手的可能性就是了。”伊凡上校补充道，“对方也仅出动一个标准航母战斗群的兵力而已。
“虽然不是最新锐的机型，但是损失一个海外基地和这么多储备航空机，这还真是了不得的失态。第四航空舰队的指挥系统都是一群薪水小偷吗？”
想到可能连带着整个海军的风评和在国内的政治影响力的下降，亨利少将就不免有些胃疼。
“更糟糕的是，由于临时基地的失守，海上的补给线路也受到了直接威胁。”舰长继续着相关的说明，“尤其是在这种时候……”
“恕下官僭越，影响大的话，完全可以靠着第四航空舰队和我们联合反攻啊，本舰队近期内也没有特定的战术预定吧。”我试探性地提出了增援的可能。
“不行。”舰长立刻否定了增援的可能性，“在少校出击后，舰队刚刚收到本国的紧急通讯，要求立即北上支援被围攻的亚维拉港，敌人似乎出动了两艘航空母舰和4艘战列舰的样子。”
“至于南部，则是安排了更近的第六护卫舰队和第八巡洋舰队进行支援，不需要我们操心。
“6艘主力舰？”我心头一惊，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那个夜晚——记得同样是6艘……
“少校，少校？”
“失礼了。”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我按了按有点发疼的额头，干咳两声，向各位长官表示歉意。
“叫少校来主要也是因为这件事，这次进攻亚维拉的，和击败少校原属第二航空舰队的大规模舰团，已经判明为同一部队了。”少将似乎是猜到了我的心事。
果然……吗，传唤我应该是为了参考一下有实际交战经验的我的看法吧。
“本来我们猜测这次的意外接敌会不会和那支舰队有关，不过包括上次的记录在内，目前的情报都显示对方应该装备的是新式战斗机。”舰长继续补充。
即使不考虑岸防，敢悍然对有充足补给的航母舰队发起攻势，光靠相似的数量的话，不是无谋，就是靠着装备或者练度上的优势吧。
而亚维拉的驻防舰队是有着正规航母2，轻型航母1，战列舰3、并且以练度在军中自豪的第一航空舰队。
那个“第一”在补给优势和有岸基支援的情况下，要求支援的情形十分少见——或者说是破天荒的吧。
尽力从混杂着屈辱、愤怒和恐惧的记忆中抽取出情报，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可能性。
我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根据下官的经验，对方的战斗机已经全面超越了四式，达到了六式的水平，其舰队的防空火力也十分强劲。至于炮术之类的指标，请恕下官无能，无法对其水平做出判断。”
基本还算是理智的事实陈述。
“那么，我就单刀直入了，少校，”亨利少将双手十指交叉，面色一沉，“以我舰飞行队的装备和练度，与对方的飞行队能够有着什么样的对抗。”
我小心地斟酌着词句：“就像刚才说的，敌舰应该可以视作搭载六式战斗机和其他最新型号的轰炸机，其练度水平大致和本舰官兵相当吧。”
三位大人物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点，但是光是敌舰可能拥有大量与六式同水平的制空战力，就难免让人胃绞痛吧。
“但是，”连我也抑制不住，语气包含了浓浓的不甘与沉重，“与下官曾经直接交火的敌小队，是由完全不同的、性能甚至在六式之上的红色涂装战斗机组成的编队。”
“这个五机小队的每一机，不仅性能极高，其驾驶员水平——恕下官冒昧，可以认为和下官具有同等甚至以上的经验与操作水平。”
“少校，这是作为海军击坠数第四、被称为‘流星’的贵官做出的评价吗？”亨利少将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面容又绷紧了。
“很抱歉，从结果上，对面以同等于第二航空舰队的制空战力确保了制空权，除去其他机型间的差异，这五机无论是战果还是显眼度都令下官无法忘记。”
想起第二航空舰队的溃败，我咬了咬牙，
“那五架飞机，如果下官判断正确的话，和上次军工厂要求下官帮忙测试的喷气式战斗机很相像……”
“砰”
重重地、捶向扶手的声音
“技术部的懒汉们，还是被敌人抢先一步了吗。”舰长开始咒骂技术人员。
“我会向后方技术人员反馈这个信息的，”少将勉强克制着自己，但是可以看得见有些皱纹的额角都被青筋撑得光滑了“驾驶六式的话，贵官一对一能有多大胜算？”
“不清楚对方的实际水平，按照上一次交手的水平估算的话，胜算应该能有六成。”
好歹算是舰队航空兵的ace，这点自负我还是有的。
而且我也期待着回到那片天空、将那个把我击坠的对手，永远逐出天空的一刻。
“贵官的实力还真是让人放心，那么，我可以认为，在维持原定支援计划不变的前提下，由第一舰队和陆上支援中队的航空战力，加上我们第三航空舰队正规空母和轻空母的航空战力，能够在抑制损失的前提下取得制空权吧。”少将就计划向我进行最后的确认。
“确保可能会很辛苦，但是在考虑到抑制损耗的前提下，限制对方航空战力，形成制空互角，下官认为是完全可能的。”
航空战力、尤其是新锐战机的航空战力可是珍贵的资源，损耗抑制对于各个舰队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吧。
至于攻坚的话，交给轰炸机、大炮和鱼雷去做吧，我们能做的也很有限。
毕竟六式在设计之初就没有考虑到航弹挂载和对海对陆能力，而是特化了机动性与空中火力。
“很好，有贵官这句话，我们就安心多了。”三位指挥官脸上总算是有了些色彩，“稍后我们会对舰队进行正式的命令发布，在此之前贵官就先回去休息吧。”
“是。”我恋恋不舍地瞟了一眼早就凉透的阿拉比卡咖啡，站起身来准备告辞。
“贵官似乎很中意这个咖啡啊，”少将突然发话，“贵官喜欢的话，就让我的副官稍微拿一点给贵官和参加战斗的小队吧，听说贵官对咖啡很有研究与兴趣。”
“诶，可以吗？”
喜出望外。
“当然可以，就当是对贵官和小队英勇奋战的一点额外奖励吧。”少将笑眯眯地说道。
看到了有胜算的未来，少将心情似乎很好。
“那么，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仅次于某种感情、作为Ace的荣耀与祖国的、人生中第四重要的东西，咖啡——想到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近乎奢侈的享受，我甚至感觉自己无所不能。
如果以更高级的咖啡——比如曾经在海军司令部喝过的蓝山为奖励的话，五架喷气式飞机，我一个人打给你们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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